第二天,切尔涅佐夫和红军战士巴甫柳科夫聊天,巴甫柳科夫是他结识的少数苏联人之一,现在在医务所做卫生员。巴甫柳科夫对切尔涅佐夫诉说,很快就要把他从医务所赶出去,叫他去挖基坑了。
“这都是党员们搞的,”他说,“他们看不惯我占着一个好位置,认为我是行过贿的。他们当清洁工,厨房、盥洗间里到处都安排他们的自己人。老大爷,您该记得和平时期的情况吧?区委都是自己人,工会也都是自己人。不是吗?在这儿他们也搞自己的一套班子,厨房里都是自己的,好东西给自己人吃。他们供养老布尔什维克,像在疗养院里一样,可是您,就像狗一样,没人理睬,谁也不朝您看一眼。难道这公平吗?您也是给苏维埃政权做牛做马了一辈子嘛。”
切尔涅佐夫很不好意思地告诉他说,自己离开俄罗斯已经二十年了。他已经发现,“侨民”、“国外”这样一些词儿一下子就能使苏联人和他疏远。但是巴甫柳科夫听了切尔涅佐夫的话并没有紧张起来。
他们蹲在一堆木板上。巴甫柳科夫宽鼻子,宽额头。切尔涅佐夫心想,这真是人民的儿子。巴甫柳科夫朝在混凝土塔楼上走来走去的哨兵那边望着,说:
“我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参加新编的志愿军,或者装做生病。”
充说。
“但这不是您的职业。”加尔季用责备的口气说。
伊康尼科夫马上接着说:
“是啊,是啊,米哈伊尔·西多罗维奇,从你们的观点来看,也是这样,不过我不想宽恕自己的罪过。不能说全怪那些强迫你干的人,你是奴隶,你没有罪,因为你不自由。我是自由的!我建造毒气工厂,我就对不起将来被毒气毒死的人。我可以说‘不干’!如果我有胆量不怕枪杀的话,有什么力量能强迫我干?我要说‘不干’!我不干,我就是不干!”
加尔季的手挨到伊康尼科夫的白头。
“就是说,为了活命吗?”切尔涅佐夫问。
“我根本不是富农,”巴甫柳科夫说,“也没有做过苦役犯人,不过我对**党还是很不满意。不能自由地干什么事。种田由不得自己,娶老婆由不得自己,干什么工作由不得自己。人变得像鹦鹉一样。我从小就想自己开一座商店,为的是在里面什么都可以买到。商店里有小吃部,货物齐全,请买吧:想喝烧酒,有烧酒;想吃烤鸭,有烤鸭;想喝啤酒,有啤酒。您猜,我卖东西会怎样?很便宜
“把您的手给我。”他说。
“好啦,现在牧师就要开导因为骄傲而迷途的羔羊了。”切尔涅佐夫说。
莫斯托夫斯科伊听到他这话,也不由得怀着同感点了点头。
但是加尔季没有开导伊康尼科夫,他把伊康尼科夫那肮脏的手拉到嘴唇边,吻了吻。
七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