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这块手表。”
“唔,手表好像不是从烂泥里长出来的。”
“你不明白!”
任意忽然跳起来大吼大叫。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我,你什么都不明白!你这么笨,我恨你!”
“地球年。”
“对。手表演变得越来越精密、越来越复杂,属于很讲究手艺的精细活儿。手表必须造得很小,无论怎么晃动,甚至掉在地上,都还能继续精确走动。”
“但仅限于一颗星球?”
“嗯,它就是在那里造出来的,明白吗?谁也没想到它会去别的地方,需要应付各种不同的太阳、月亮、磁场和其他条件。我是说这东西仍旧走得很准,但离瑞士这么远,其实也无所谓了。”
“离哪儿这么远?”
离开,再也没有回去。
很快就传出消息说那块区域闹鬼,大家从此不敢再去。美丽宜人的青翠山谷到处都有,没必要非得去让人害怕的那个山谷。让过去的归过去,让现在向前变成未来吧。
任意用双手捧着手表,慢慢转动手表,让傍晚斜射的煦暖阳光照亮厚玻璃上的刮痕。望着细长的秒针滴滴答答转动,她完全被迷住了。秒针每转一圈,两根长针中较长的一根就顺着表盘边缘的六十个小刻度向前走动一格。这根长针转完一圈,较短的一根长针就跳到了主刻度的下一个数字上。
“你已经看了一个多小时,”亚瑟轻声说。
“我知道,”她说,“那根长针转一圈就是一个小时,对吧?”
她攥着手表,发疯似的奔下山坡,嘴里喊着她恨他。
亚瑟跳起来,震惊而失落。他跟着追了上去,但丛生的野草很绊脚,他跑得既困难又痛苦。他在坠机时摔断了腿,断得不怎么干净,好得也不怎
“瑞士。制造手表的地方。山地小国。整洁得让人厌倦。手表的制造者并不知道还存在其他住人的星球。”
“不知道这个可真是糟糕。”
“唉,对。”
“他们是从哪儿来的?”
“他们,其实就是我们……土生土长的。我们是在地球上进化出来的。起源于……天晓得,好像是什么烂泥之类的东西。”
“对。”
“那么我已经看了一个小时十七……分钟。”
她带着莫测的衷心喜悦笑了,稍微动了动身子,轻轻靠上亚瑟的胳膊。亚瑟不由长出一口气,这口气他在胸口已经憋了几个星期。他想搂住女儿的肩膀,但知道为时过早,反而会让她害羞退开。不过毕竟起作用了,她的心里有什么地方在悄然松动。手表对她来说具有某种意义,超过她生命中的其他任何东西。亚瑟不确定他是否明白,但他非常开心,知道女儿也有可能被打动,他松了一口气。
“再给我解释一下,”任意说。
“其实没什么,”亚瑟说,“发条装置早已存在了几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