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证,”福特说完,扭头对亚瑟说,“还不快起来,让这位先生躺下。”
亚瑟站了起来,觉得自己在做梦。
福特示意让普罗瑟过来,普罗瑟哀伤而笨拙地在烂泥里坐下。他觉得自己的整个人生就是一场梦,他有时候会琢磨这究竟是谁做的梦,做梦的那家伙是否乐在其中。烂泥包裹住他的臀部和双臂,淌进他的鞋子。
福特严厉地盯着他。
“不许趁邓特先生离开的时候偷偷推平他的屋子,明白吗?”他说。
“是的。”
“替邓特先生躺着。”
“是的。”
“躺在烂泥里。”
“躺在——如你所述——烂泥里。”
毛皮帽子,扣在头顶上一下一下地转。他只能认为自己终于获得了胜利。
“那么,”福特·大老爷继续道,“你是否愿意过来一下,躺在这个地方……”
“什么?”普罗瑟先生说。
“啊,不好意思,”福特说,“也许我没表达清我的意思。总得有人躺在推土机前面吧?你说呢?否则推土机不就可以不受阻挡地去推平邓特先生的屋子了吗?”
“什么?”普罗瑟先生又说。
“这个念头——”普罗瑟先生咕哝道,“——都还没有开始——”他朝后躺了下去,“——考虑是否有可能进入我的脑海呢。”
他看到推土机工会的代表步步走近,连忙把脑袋往下一放,闭上眼睛。他正在努力打腹稿,准备证明他本人此刻没有对工人的精神健康构成威胁。他实在很难确定,因为他的脑海里充满了噪音、马匹、浓烟和血腥气。每当他自怨自艾,感觉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就会有类似的反应,他始终无法理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大可汗在他无从了解的更高维度空间里愤怒嗥叫,普罗瑟先生却只能颤抖着暗自饮泣。眼帘后的泪水激得眼珠微微刺痛。官僚主义酿成大错,愤怒的人躺在烂泥里,无法理解的陌生人施以无法解释的侮辱,不明身份的骑兵大军在脑海里嘲笑他——这日子,唉!
这日子,哈!福特·大老爷知道,亚瑟的屋子会不会被推倒,
意识到实际上他才是输家的时候,普罗瑟先生感觉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这更像是他熟悉的世界。他长出一口气。
“作为你带邓特先生去酒馆的回报。”
“没错,”福特说,“正是如此。”
普罗瑟先生紧张地迈了几小步,又停下了。
“保证?”他说。
“非常简单,”福特说,“我的委托人[7]邓特先生说,他停止躺在这片烂泥地里的唯一条件是你过来替他躺着。”
“你在说什么啊?”亚瑟说,但福特用鞋尖捅了捅他,叫他保持安静。
“你要我,”普罗瑟慢慢地对自己解释这套新思路,“过来,躺在那里……”
“是的。”
“躺在推土机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