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绪是复杂的,难以言状的,恐怕大画家也无法把它表现出来。由这间阴暗的厨房、这里的贫穷、流言蜚语、皮毛小事联想到人民和国家强大的军事力量,由厨房里的铁锅、土豆皮联想到数量惊人的军事钢铁,往往会产生这样的情绪。
表达这种情绪会损坏线条,歪曲外形,结果会变成一些支离破碎的形象和光点毫无意4的外部联系。
珍妮老太太是个胆/f、怕事、温和而又热情的人。她穿一件带白领的黑色连衣裙,虽然过着半饥半饱的日子,她的面颊却总是红扑扑的。
她头脑中还保留着对叶尼娅姐妹儿童时代的记忆。她记得柳德米拉上一年级时如何淘气,幼小的玛鲁夏说的话如何可笑,还记得两岁的米佳戴着围裙走进餐厅,拍着手喊道:“开饭了,开
住在德国老太婆珍妮。亨利霍夫娜。亨利松家里。珍妮很久以前曾在她们家里当过家庭女教师。
叶尼娅?从斯大林格勒来到这里,同德国老太婆住在这间寂静的小房子里,心中不免有一种陌生之感。老太婆见到当年扎两条辫子的小女孩成了成年妇女,也感到惊奇不已。
这里原是一个商人的一套宽大的宅邸,珍妮住的这个光线很暗的小房间早先是仆人的房子。现在这套宅邸变成了地道的公寓,每个房间里都住着一家人。他们用屏风、布帘、壁毯、沙发靠背把房间隔开,有的地方用来睡觉、吃饭和接待客人,有的地方供护士给瘫痪的老头儿打针。
一到晚上,公用厨房里就响起住户们嗡嗡的说话声。
叶尼娅对这间拱顶被熏黑的厨房和煤油炉带着黑烟的红火苗颇为中意。
扯得横七竖八的绳子上晾着衣服,穿着长罩衫、棉袄和军便服的住户们在晾干的衣服之间喧嚷着,切菜刀闪闪发光。洗衣妇们俯身在热气腾腾的木盆和洗衣盆上洗衣服。宽大的壁炉从未生过火,壁炉镶着瓷砖的侧面闪烁着寒冷的白光,犹如积雪覆盖的上个地质世纪熄灭的火山的山坡。
这套房子里住着一个上了前线的装卸工的家属,一个妇科医生,某保密工厂的一个工程师,一个单身母亲——某内部供应商店的会计,有在前线牺牲的理发师的寡妇,还有邮政总局的一位军事代表。而在过去做客厅的最大房间里住着一家门诊部的主任。
在这套像城市一般宽敞的住宅里,甚至有自己本住宅的疯人:一个安静的小老头儿,长着一双漂亮而和善的小狗的眼睛。
人们虽然住得相当拥挤,但却很少往来,不大和睦,有时闹点别扭,不久又言归于好,彼此隐瞒着自己的生活,有时却大声地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生活状况向邻居和盘托出。
叶尼》想画的不是这里的物品,不是这些住户,而是这些物品和住户在她心中唤起的某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