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通过保密室请示了一下,”利辛说,“我本来没有抱什么希望,想不到上级首长同意了。”
同事们纷纷向她表示祝贺,都高兴地说:“您的苦难终于结束了。”
她立即前往警察局。排队的人们向她点点头,有些人已经同她处熟了,关切地问:“事情怎么样了?”
有几个人异口同声地说:“您进去吧,用不着排队了……您的事情很简单,何必再等两个小时呢。”
叶尼娅觉得,那张办公桌和漆着粗糙的棕色木纹图案的保险柜也显得不那么阴沉和呆板了。
活中再没有别的东西。
她一来到街上,便立刻忘记了那些充满智慧的谈话。
格里申,格里申……在这套住宅里,谁也不曾问过她是否报上了户口,谁也没有要求她出示带有户籍印章的身份证。但是几天来她一直觉得居民小组长格拉菲拉。德米特里耶夫娜在注视着她。格拉菲拉长长的鼻尖,待人亲热,八面玲珑,甜甜的嗓音显得极不自然。每次遇见格拉菲拉,望着她那双乌黑的亲切而又阴沉的眼睛,叶尼娅都有些害怕。她觉得,她不在家的时候,格拉菲拉时常用配好的钥匙打开她的房间,翻腾她的稿纸,抄写她向警察局写的申请,偷看她的信件。
叶尼娅开门时尽量不发出声响,在走廊里踮起脚走路,生怕遇见这个讨厌的女人。假如遇见她,也许她马上就会对叶尼娅说:“您怎么违反法律规定呢,难道让我替您负责?”
早晨,叶尼娅走进利辛的办公室,把自己在户籍科再次碰壁的事对他讲述了一遍。
格里申望着叶尼娅急匆匆地把需要的公文放在他面前,他表示满意地轻轻点了一下头,说:I“好吧,把身份证、证明信留下来,三天后在接待时间来领取户籍证明。”
格里申的声音听来依旧很平淡,但叶尼娅觉得,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露出亲切的微笑。
在回家的路上,她心想,看来格里申是同大家一样的人,他也会做好事,也会莞尔一笑。看来他不是那种冷酷无情的人。想到这里,她又感到难为
“请帮我弄一张去嘻山的船票吧,否则他们会因我违反户籍制度把我赶到泥炭开采场去。”
她再没有求他开证明信,言语中带着嘲弄和挖苦。
这位身材魁梧、嗓音低沉的美男子默默地望着她,他为自己的胆怯而惭愧。她经常感到他那忧郁而温柔的目光在注视她,他时常打量她的肩膀、双腿、脖颈和后脑勺,她的肩膀和后脑勺也察觉到了他那久久不肯离去的赞美的目光。但是支配着收发公文制度的法令显然具有非同寻常的力量。
这天上午,利辛走到叶尼娅面前,默默地把那封极为宝贵的证明信放在制图纸上。
叶尼娅也没有做声,默默地望了他一眼,泪水止不住涌上她的眼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