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什么?”
“万一您出了什么事,我只好把自己打死。要是我不敢,政委皮沃瓦罗夫同志也会给我来一枪的。”
“来,帮帮我。”
“您决定吧,我哪怕给参谋长打个电话也好呀。”
“哼!”别列兹金说,虽说这声沙哑短促的“哼”是一个光着身子勉强站着的人发出的,格卢什科夫还是立刻不再争辩。
当别列兹金转过头来说:“拿这儿来”时,格卢什科夫并不感到十分吃惊,他伸过手去。
信笺在剧烈颤抖的手指里抖动着。
“……万尼亚,这里十分美丽。万尼亚,我是多么思念你。柳芭直问,为什么爸爸不跟我们在一起。我们住在湖边,屋里很暖①赫列恩,与连长赫列诺夫字音相近,在俄文里即“鬼东西”的意思。0苏联卫国战争中使用的一种轻型夜袭低空教练机的诨名。
和,女主人有头奶牛,有牛奶,有你寄来的钱。我清晨出去,清冽的湖面上飘着槭树那黄的、红的树叶,可四周已是白雪茫茫,因此湖水分外湛蓝,天空也是湛蓝湛蓝的,而树叶却出奇的黄,出奇的红。柳芭问:为什么你哭了?万尼亚,万尼亚,我亲爱的,为所有的一切谢谢你,为所有、所有的一切,为你的善良谢谢你。为什么我哭了,这怎么解释呢。我啜泣是因为我活着,我因痛苦而哭泣,我活着,斯拉瓦却不在了。我因幸福而哭泣——你还活着。我呜咽,当记起妈妈和妹妹。我因晨光而哽咽,因为四周是那么悦目和那么怆然,处处,人人和我都充满哀戚。万尼亚,万尼亚,我亲爱的,我心爰的,我的好人……”
头昏眼花,周围的一切融成一片,手指打颤,信同发烫的空气一起颤抖。
爬进桶里,别列兹金哼哼起来,辗转不安。格卢什科夫望着他,也哼哼起来,围着桶转。
“像是在产房里。”不知为何他这么想。
另|洌兹金暂时失去了知觉,战斗警报也好,疾病的高烧也好,一切都变成漆黑一团。突然间一切都停住了,心脏停止跳动,热水引起的剧痛不再是无法忍受的
“格卢什科夫,”别列兹金说,“得让我今天就恢复健康。塔马拉可不喜欢这个词。那里怎么回事,开水炉没给砸扁吧?”
“开水炉好好的。一天里怎么康复呢?您发烧40度,就像刚喝过半公升白酒,怎么能马上好呢?”
几个战士把一只装过汽油的铁桶轰隆隆地滚进掩蔽部。桶里灌有半桶冒着热气的浑浊河水。水是战士们用煮衣锅和帆布小桶一点点倒人的。
格卢什科夫帮别列兹金脱去衣服,扶他走到桶边。
“还很烫,中校同志。”他用手在桶边摸了摸,立刻缩回手说,“这能把您煮熟哩。我给政委同志打了个电话,他上师长那里开会去了,我们最好等等政委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