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秩序。”司机说,“您瞧吧,德国人在斯大林格勒被消灭,人们也将陆续从疏散地回来,住房条件只会变得更差。我们厂里前不久回来一个受过两次伤的工人,当然,房子给炸毁了,带着一家子住进不是人呆的地下室里,老婆当然怀孕了,两个孩子得
但这时司机喘着粗气进来了,他放下箱子,打量一下房间,问道:“一套单元都是您住吗?”
“是的。”斯特拉姆脸带愧色回答道。
“我们六口人住八平米。”司机说,“大家都去上班时,老祖母睡觉,而晚上她就在凳子上坐着。”
斯特拉姆走到窗前,娜佳站在卡车边那堆东西旁,又蹦又跳,直往手指上哈气。
可爱的娜佳,斯特拉姆可怜的女儿,这就是她可爱的家。
都成什么了。明天我得上房管所去一趟,非得让瓦西里。伊万诺维奇组织大扫除。”瞧,他们又站在自己的家门口:丈夫和妻子。
“也许,你想亲自打开房门?”
“不,不,干吗,你开吧,你是一家之主。”
他们走进单元,把几个屋子都走了一遍。她没有摘下头巾,用手试了试暖气片,摘下电话听筒,朝它吹了吹,说:“电话看来是通的!”
然后她来到厨房,说:
司机提上来装食品的口袋和塞满床上用品的行李袋,往凳子上一坐,开始卷烟。
显然,他的兴趣全在住房问题上,一直跟斯特拉姆唠叨卫生法和区房管所的贪污分子。
厨房里传来锅勺声。
“女主人。”司机说,朝斯特拉姆眨巴下眼睛。
斯特拉姆又朝窗外望了望。
“瞧,有水,就是说厕所可以用。”
她走到煤气炉跟前,试试炉灶的开关,煤气没有送。
天哪,天哪,全过去了。敌人给挡住了。他们回到了自己的家。仿佛1941年6月21日,那个星期六就是昨天。仿佛一切都没变,又好像一切全变了!犹如外人走进家里,他们已经是另一种心情,另一种命运,他们生活在另一个时代。为何如此令人忐忑不安,如此枯燥无聊?为何失去的战前生活显得那么美好幸福?为何想起明天就那样令人苦恼——票证发放处,户口登记处,用电限额,电梯一会儿开一会儿停,订阅报纸……晚上躺在自己床上又得重新听到熟悉的钟声。
他跟在妻子后面走着,突然记起夏天的莫斯科之行,记起漂亮的尼娜,记起她与他同饮葡萄酒,那空酒瓶现在还在厨房的泄水盆边放着哪。
他记起诺维科夫上校捎来的母亲的来信,记起读信后的那个夜晚,记起自己突然去了车里雅宾斯克。记起他就是在这里吻了尼娜,她的发卡从头发上掉了下来,他们没能找到它。他感到不安,发卡会不会在地板上被发现,也许尼娜还在这里忘了画眉笔、口红和香粉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