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力量啊,有生力量。
好几次他发现,有人把有生力量往炮火下驱赶甚至不
旁的哨兵点点头,突然想:“格特马诺夫到方面军司令部搞什么名堂去了?他有什么事?”一霎间他心里闪现一丝不安:“他是个口是心非的人,同别洛夫大谈什么道德品质,可我一提起塔马拉,立刻就变得冷冰冰的。”
但他随即打消了这些念头,觉得毫无根据,因为诺维科夫天性不好疑心重重。
他拐到屋角,见到空地上有几十个小伙子在水井旁休息,他们很可能就是区兵役局动员入伍的新兵。
带领他们的战士困了,躺在地上,用船形帽挡着脸,他身边放着一堆垛成小山似的包袱和口袋。小伙子们显然在草原上走了不少路,双腿酸疼,有的索性脱掉了靴子。他们的头发还都没有理,远远望去就像一群作课间休息的乡村中学生。他们脸庞瘦削,脖颈纤细,没有理过的浅褐色头发,打补丁的由父亲的上衣和裤子改缝的衣服,都显得他们还是些孩子。有几个孩子正玩着军长小时候也曾玩过的小男孩传统的游戏。他们眯缝起眼睛,瞄准着,往炸起的弹坑方向扔五戈比硬币。其余人看着他们做游戏,只是他们的眼睛不是孩子气的,显得惊慌而又忧愁。
他们见到诺维科夫,朝躺着的战士望一眼,好像想问问他,是不是在军事长官来到他们身边时,还可以扔五戈比硬币,或是继续坐着。
“玩吧,玩吧,勇士们。”诺维科夫温和地说着走了过去,朝他们招招手。
强烈的怜惜感攫住了他,它是那么强烈,使他甚至为此感到不知所措。或许,这一张张痩削的、长着孩子般大眼睛的脸蛋和这些寒酸的衣衫,突然间那么令人吃惊、那么清楚地告诉他,他们还是些孩子……可在军队里,属于孩子的也好,属于大人的也好,那些固有的东西都隐藏在钢盔下,隐藏在靴子的咯吱声中和经过正规训练的军人姿态、行动及言语里。这时,一切又显得直截了当,坦然自如。
他走进屋子,感到奇怪,在由今天一天的各种想法和印象造成的复杂而令人不安的负担中,最为令人不安的却是这次同新兵娃娃们的邂逅相遇。
“有生力量,”诺维科夫暗自重复道,“有生力量,有生力量。”
在他整个军人生涯中,他知道,在上级面前感到心惊胆战,是因为丢失武器装备和弹药,是因为逾期未归,是因为坦克、发动机和燃料,是因为未经允许擅自放弃高地和道路岔口……他还没有见过,上级首长正经八百因为战斗中损失了大量有生力量而生气。而有时领导让人们冒着枪林弹雨冲锋,只是为了避免上级首长发火。他两手一摊,替自己辩解道:“有什么办法,我投入了一半兵力,可还是未能占领预定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