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起玻璃杯和搪瓷杯的碰撞声,人们饮过酒,哼哼着摇晃起脑袋。
各不相同的人们在这里相聚,战前国家把他们分开,各自东西。他们不可能坐在一张桌子旁,不会互相拍肩膀,不会说:“不,你听我对你说。”
地下室的上面是被炸毁的发电厂,大火在燃烧,可是在地下室里却出现了兄弟情谊,这种互相不动心眼的情谊多么美好,为它不惜献出生命。
夜间看门的白头发老头,唱起了g,m前察里津的孩子们在法国人办的工厂里最喜欢唱的一支歌。
他扯起自己青年时代的嗓子唱着,声音尖细刺耳,因而变得陌生,连他自己听来也觉得吃惊,而大伙像是听到了哪个
但他并不知道,什么是最主要的。他只知道一点,内心的痛苦并没有消失。他知道凡是同叶尼娅有关的一切都是使他遭受痛苦的原因。无论是打听,她是否平安无事,一切如意,还是打听,她是否饱尝痛苦,历尽苦难,都同样让他不好受。
斯皮里多诺夫讲了亚历山德拉。弗拉基米罗夫娜、谢廖扎和柳德米拉的情况,克雷莫夫只是点头,小声嘟哝道:“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是的……”
“来吧,尼古拉,”斯皮里多诺夫说,“上我那里去,如今我没有别的家。只有这个家。”
油盏发出的光亮无法照亮整个地下室,单人床、柜子、器材、长颈玻璃瓶、面粉口袋都处在黑暗中。
人们靠墙坐在长凳上、床上、箱子上。闷浊的空气中响着嘈杂的说话声。
死了。”
他讲起薇拉,说几天前她终于离开斯大林格勒发电厂,到伏尔加河左岸去了。他说:
“她真傻,
“那她丈夫在哪儿?”克雷莫夫问。
“可能,早已不在人世了,是个歼击机飞行员。”
斯皮里多诺夫把酒精倒在玻璃杯、搪瓷杯和饭盒盖里。大家静下来,用异样的目光注视着他。这种目光深邃而严肃,里面没有惊慌不安,只有对正义的信念。
瞥一眼坐着的人们的脸庞,克雷莫夫想:
“要是格列科夫在这里就好了。也会给他斟上一杯的。”但格列科夫已经饮干分给他的那些酒。在这个世界上他不必再喝了。
斯皮里多诺夫举起酒杯,克雷莫夫心想:“他要扫大伙的兴了,要像普里亚欣那样一本正经地发表演说了。”
但斯皮里多诺夫把酒杯在空中划了个8字形说:“好吧,伙计们,只得这么喝了。祝你们节日好。”
克雷莫夫再也忍耐不住,问道:
“叶夫根尼娅。尼古拉耶夫娜怎么样了,她活着吗,在哪儿?”“活着,不是在古比雪夫,就是在喀山。”
他瞥一眼克雷莫夫,补充说:
“要知道这是最主要的,她活着!”
“是的,是的,这当然是最主要的。”克雷莫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