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纳莫工厂的工人们来到哥尔克村,沃洛佳朝他们迎面走去,他想说些什么,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是愁苦地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无可奈何地挥着手;工人们站在四周,看到他流泪也哭泣起来。他临终前的目光是惊惶的、愁苦的,仿佛婴儿在寻觅母亲。
远处露出车站建筑物的轮廓,高烟囱的火车头在雪地里黑黝黝地兀立着。
伟大列宁政治上的朋友李科夫、加米涅夫、布哈林走在爬犁后面,胡子上因严寒蒙上了一层霜,他们心不在焉地瞥一眼脸色黝黑有麻点的那个人,他身穿长大衣,足登软帮长筒皮靴。他们见到他那身高加索人的制服,总是露出宽容的嘲笑。若是斯大林识时务知轻重的话,他就不该跟着他们来到哥尔克村,那里聚集的是伟大列宁的亲属和最亲密的朋友。他们不明白,就是他后来会成为列宁惟一的继承人,把他们所有人,甚至最亲近的人全都
了,那是醉意朦胧充满善意的微笑。
地面上燃烧的火苗不知为何使克雷莫夫记起19年1月的夜晚安葬列宁时志愿队燃起的篝火。
留在地下室过夜的人似乎都已经睡熟,黑暗变得神秘莫测。
克雷莫夫睁眼躺着,没有发现四周漆黑一片,他想着,思索着,回忆着……
当时是刺骨的严寒。受难修道院的圆顶上空是冬日黑沉沉的天宇,几百人头戴护耳皮帽和布琼尼式军帽,身穿着军大衣和皮夹克。受难广场突然间因成千上万张传单(z.府讣告)变成白茫茫一片。
列宁的遗体用农民的爬犁从哥尔克村运往火车站。滑木咿呀作响,马呼哧呼哧打着响鼻。克鲁普斯卡姬戴顶圆皮帽,系根灰围巾走在灵柩后面,随后是列宁的两个姐姐安娜和玛利娅、朋友们和哥尔克村的农民们。人们也是这样为善良的知识分子劳动者、乡村医师和农艺师们送葬的。
哥尔克村里一片静穆。荷兰式炉子上的瓷砖闪闪发光,床上整整齐齐铺着白色的夏被,床边的小柜里放满各种贴有药物标签的小瓶,散发出一股药味。空荡荡的屋子里进来一位穿护士服的上年纪妇女。她习惯性地踮起脚来到床边,从椅子上提起捆着一摞报纸的绳子。在圈椅上打盹的小猫,听到玩具熟悉的窸窣声,猛地抬起头,朝空床望了一眼,打了几个哈欠,又躺下了。
走在灵柩后面的亲属和亲密的同志们回忆着离去的人。姐姐们记起一个浅头发的男孩,他有着很难管教的性格。有时他变得好嘲弄人,苛刻得近于严酷的地步。但他是个好孩子,爱母亲和兄弟姐妹。
妻子回忆起,在苏黎世他蹲着同房东太太的小孙女蒂勒说话,房东太太用令沃洛佳感到好笑的瑞士语说:“您该领些孩子。”
他调皮地从下面飞快瞥一眼娜杰日达。康斯坦丁诺夫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