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德国人也并不太坏。战线穿过俺们村子后,俺家住过两
村子里没有德国人,他们全住在车站附近的铁路新村里。
每当想起他生活在温暖宁静之中,而周围正在打仗,他倒也心安理得,因为他十分害怕再落入集中营和饥饿世界之中。
早晨一醒来,他不敢立刻睁开双眼,生怕魔法在一夜间消失,他又将见到集中营的电网和卫兵,听到空饭盒的丁当声。
他闭上眼睛躺着,仔细听赫里斯佳是否消失不见。
他很少去想前不久的那些日子,不去回想克雷莫夫政委、斯大林格勒、德国集中营和军用列车。但每天晚上他都在睡梦中叫喊哭泣。
可此刻他见到了小米、土豆、圆白菜、腌猪油,他还听到了公鸡打鸣。
他像小孩那样认为,世上有两个巫师——善良的和恶毒的,他一直害怕那个恶巫师又将打败善巫师,吃饱穿暖、善良的世界又将消失,他又将重新啃自己的皮带。
他对手摇磨粉机很感兴趣,只是它的生产效率太可怜,才磨出几把灰剥剥的生面粉,他的脑门上已是汗津津的。
谢苗诺夫用锉刀和砂纸把传动装置打得锃亮,把联结机械和石磨盘的螺栓拧紧。他作为内行的莫斯科机械师,理应干的一切都干了,把乡下工匠的粗糙活儿全都修整了一遍,可磨粉机打这以后工作得更差劲。
谢苗诺夫躺在炉子顶上想,怎么能够更好地磨面。
有天夜里,他从炉子顶上下来,在地上爬,钻到床底下睡到天亮。可早晨醒来,他又记不起来,他梦见了些什么…
他好几次见到装着土豆和粮食的卡车在村子的街道上驶过,有天还看见一辆轻型奥培尔牌汽车。发动机马力很大,车轮在农村的泥泞地里不打滑。
每当想起发音不清的声音就将在外屋大声叫喊起来,接着德国巡逻队便将闯进屋子,他的心脏就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问赫里斯佳大婶德国人的情况。
她回答说:
翌日早晨,他重新把磨粉机捣鼓了一遍,把车轮和老挂钟的部件全利用上了。
“赫里斯佳大婶,您来看看吧。”他洋洋得意地说,让她看他改装的带齿轮的双传动装置转动得怎么样。
他们几乎相互不说话。她不提起1930年死去的丈夫、杳无音讯的儿子们和离家去了普里卢基、忘了母亲的女儿。她也不问他是怎么被俘的,他出生地是农村还是城市。
他不敢上街,每次上院子之前,总是先久久盯着窗子,又总是急忙返回屋子。如果门响得重一点,或是缸子掉在地上,他都会吓一大跳,好像觉得好日子已经结束,老赫里斯佳的魔力己经不起作用。
当女邻居朝赫里斯佳屋子走来,谢苗诺夫便急忙爬上炉顶躺下,竭力不出声,不打喷嚏。但邻居们很少上他们家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