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并没有消释,他焦急不安,不时地打量着房门。大概他是饿了?大概是要同特供商店告别了。也要同专家食堂告别了。
前厅里传来不甚响亮的门铃声。斯特拉姆急速地跑到走廊里,向厨房里喊了一’声:“柳-米拉,我来开门。”
他打开门。前厅里光线很暗,玛丽娅。伊万诺夫娜用惊恐不安的目光打量他一眼。
“啊呀,果然不错,”她低声说,“我知道您不会去的。”
斯特拉姆帮她脱大衣的时候,两手感觉到她的脖颈和后脑勺的温暖(这种温暖传到了她的大衣领子上),他这才恍然大悟:他一直在等着她,由于预感到她的到来,他才留心门外的动静,不时地打量房门。
、苦恼,不知人们是否需要文学,是否需要他写的书。”
“哼,你知道,”柳德米拉说,“你趁早用物理学写一部《战争与和平》吧。”
斯特拉姆大为难堪。
“是的,是的,柳多奇卡,你说得对,就算我是信口开河。”他含糊不清地嘟哝道,不由自主地用责怪的目光瞥了妻子一眼。“天哪,在这种时刻,我的每一句不准确的话你都要强调一下。”
房间里又剩下他一个人了。他翻看着头天晚上做的笔记,同时想着今天的事。
他一看见她,就立刻感到轻松、愉快、自然,这种感觉使他心里豁然开朗了。他每天晚上忧心忡忡地从研究所回家,不安地注视着行人,不断打量电车和公共汽车窗户里面的女人的面孔,原来他是想遇见她。回到家里,他总要问柳德米拉:“谁也没来过吗?”这时他是想知道她是否来过。这一切早已存
柳德米拉和叶尼娅离开他房间的时候,他为什么感到高兴呢?在她们面前,他感到自己很尴尬。无论是他建议下棋,还是他表示想要工作,都显得不大自然。柳德米拉管他叫佛祖,看来她感觉到了这一点。他赞扬良心的时候,他感到自己的声音是那样的做作、呆板。他惟恐有人怀疑他自我欣赏,便尽量谈一些家常琐事,但是这种过分殷勤的闲聊,像他那道貌岸然的说教一样,也显得不大自然。
一种模糊的、令人心烦的感觉使他心神不宁,他弄不明白,究竟自己缺少什么东西。
有几次他站起来,走到房门跟前,仔细听了听叶尼娅和柳德米拉的声音。
他不想知道今天的会议上都说些什么,谁的发言最激烈、最凶狠,预先准备了一个什么决议。他打算给希沙科夫写一封短信,说他病了,近几天不能去研究所。以后他就不必这么做了。他时刻准备着尽量发挥自己的作用。其实,现在一切都完了。
为什么他近来特别害怕被捕呢?但他并没有做过什么错事。说话不谨慎,其实也没有说过什么过火的话。这他们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