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莫斯科后的最初几天,每当娜佳谈起这类话题,斯特拉姆都怒气冲冲地打断她的话。
①安年斯基(1855—1909),俄国诗人。
然而近几天斯特拉姆却发生了很大变化。现在他已不那么矜持,有时当着娜佳的面说,写给“伟大导师、体育工作者最好的朋友、英明的父亲、伟大的泰斗、光辉的天才”的那些虚情假意的贺信简直让人读不下去;此外,还说他如何谦虚、敏感、善良、富有同情心。往往形成这样一种印象,仿佛斯大林在种地,在炼钢,在托儿所里用汤匙喂孩子吃饭,在用机枪射击,而工人、红军战士、大学生和学者们只有对他顶礼膜拜,假如没有斯大林,伟大的人民会像孤立无援的牲畜一样全部死掉。
有一次,斯特拉姆做了一个统计,发现一份《真理报》中竟有八十六处提到斯大林的名字,第二天
的东西抱嘲笑态度。大概他自己也常写诗,在他的影响下,娜佳也常常对杰米扬。别德内、特瓦尔多夫斯基抱以轻蔑和嘲笑,对肖洛霍夫和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不感兴趣。娜佳耸着肩说的那番话显然是从他那里学来的:“g,m家要么很愚蠢,要么很虚伪,不应该为了凭空想像的未来的幸福牺牲整整一代人的生命……’’
有一次,娜佳对叶尼娅说:
“你知道吧,姨妈,老一代总是要信仰点什么。比如说,克雷洛夫信仰列宁和**主义,爸爸信仰自由,外婆信仰人民和劳动大众,而在我们新一代看来,这一切都是愚蠢的。信仰本身就是愚蠢的。人们需要的是生活,而不是信仰。”
叶尼娅突然问道:
“这是那个中尉的哲学?”
娜佳的回答使她大为惊讶。
“再过三个星期他就要上前线了。有过情人,转瞬即逝,这就是全部哲学。”
同娜佳聊天的时候,叶尼娅时常回忆斯大林格勒的一些往事。薇拉也是这样同她谈话,薇拉也是这样恋爱的。然而,薇拉那种朴实明朗的感情与娜佳的胡思乱想是完全不同的!叶尼娅当初的生活与她的今天是完全不同的!她当初对战争的看法与今天的胜利日子里的看法是完全不同的!但战争在继续,娜佳所说的“有过一个中尉,中尉转瞬即逝”的哲学是不可变更的。至于中尉以前是否弹着吉他唱过歌,至于他是否相信未来的**主义社会并且志愿参加过伟大的建设工程,是否读过因诺肯季。安年斯基?的诗并且不相信凭空想像的后代人的幸福,这一切对战争来说都是无所谓的。
有一次,娜佳给叶尼娅看了一首手抄的劳改营歌曲。
歌词描写轮船底舱如何寒冷,茫茫无际的大洋如何咆哮,囚犯们如何忍受晕船的折磨,像亲兄弟那样紧紧拥抱,科雷马边区的首府马加丹如何在雾中渐渐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