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错了。
不管听者是否遭到了不幸,不管她愿听不愿听,安德烈耶夫讲述的事毕竟是重要的。工人们告诉他,既没有供应食品,也没发工资,地下室和土窑里又潮又冷。厂长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以前德国人逼近斯大林格勒,他在车间里是大家的知心朋友,可现在连话也不愿说。厂里已经给他盖好房子,从萨拉托夫给他弄来一辆小汽车。
“瞧,斯大林格勒发电厂也困难,但很少有人抱怨斯捷潘。费奥多罗维奇。显然,他在替大家着想。”
“真让人发愁,”亚历山德拉。弗拉基米罗夫娜说。“帕维尔。安德烈耶维奇,您打算怎么办呢?”
“我是来告别的,我打算回家去,尽管现在无家可归。我在集体宿舍里找了个床位,在地下室里。”
,斯捷潘,我们离死还早着呢!我这么个老太婆了,还想恢复健康、活在世上呢。”
他迅速地瞧了瞧亚历山德拉。弗拉基米罗夫娜,笑了笑。这时,娜塔莉娅倒了一盆热水,放在床前的地板上,跪在地上,说:“亚历山德拉。弗拉基米罗夫娜,我给您洗洗脚,趁着现在屋里暖和。”
“你发疯了!傻瓜!快起来!”亚历山德拉。弗拉基米罗夫娜高声说。
/、
白天,安德烈耶夫从拖拉机厂的工人住宅区回来了。
“对,做得对,”亚历山德拉。弗拉基米罗夫娜说,“不管多苦,您总得在那里生活。”
“这是我挖出来的。”他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只生了锈的顶针。
“我很快也要进城去,去果戈理大街,回自己家去,去清理那些碎砖烂瓦。”亚历山德拉。弗拉基米罗夫娜说。“想家了。”
“您是否还应该躺几天,您的脸色很不好。”
一走进亚历山德拉。弗拉基米罗夫娜的房间,他那张阴沉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这天亚历山德拉。弗拉基米罗夫娜头一次起床,虽然她显得苍白瘦弱,却戴着眼镜坐在桌旁看书呢。
他说,他好久没有找到他的房子所在的地方,堑壕遍布,到处是弹坑、破砖烂瓦和坑洼。
工厂里人已很多,并且时刻都有新人到来,还有一些民警。有关那批民兵战士的消息他一点也没有打听到。人们在安葬牺牲的战士,并且不断发现新的尸体,安葬一批,又在地下室里,堑壕里找到另一批。那里有许多废金属、铁钎……
亚历山德拉。弗拉基米罗夫娜提了几个问题,问他路上好走不好走,在什么地方宿夜,吃得怎么样,马丁炉损坏得厉害不厉害,工人的供应如何,问他见到厂长没有。
这天早上,安德烈耶夫回来之前,亚历山德拉。弗拉基米罗夫娜对薇拉说:“我一向嘲笑预感和迷信,可今天我平生头一次强烈地预感到,帕维尔。安德烈耶维奇会带来谢廖扎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