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到,当斯皮里多诺夫讲起在区委会为分配劳力、木板、水泥而发生争吵时,眼前的生活在他看来是多么乏味,对他来说,载文谈论清理废金属、清扫街道、建造公共澡堂和工人食堂的《斯大林格勒真理报》也毫无意思。但是他讲起轰炸和火灾,讲起集团军司令员舒米洛夫来斯大林格勒发电厂视察,讲起苏军炮兵小伙子们用炮火迎击从土岗上开来的德国坦克时,却兴高釆烈,眉飞色舞。
在这些街道上决定了战争的命运。这次会战的结局确定了战后的世界地图,标志着斯大林有何等伟大或阿道夫。希特勒何等专横。在整整九十天里,克里姆林宫和贝希特斯加登全神贯注于斯大林格勒,念念不忘斯大林格勒。
应当由斯大林格勒来确定历史哲学和未来的社会模式。世界命运的阴影遮住了人们的视线,使他们看不见这个城市也曾有过普通的生活。斯大林格勒成了未来的象征。
老妇人马上就要
斯皮里多诺夫支使我东跑西颠,新厂长同样如此,一个样儿。签个行车报告单,我就得跑。”
“这里是什么?”她指着被火熏黑的一堵大墙,上面的窗户好像张大的眼眶,问道。
“各种机关,不如让出来给人们住。”
“以前这里是什么地方?”
“以前这是保卢斯的住所,就是在这儿把他捉住的。”
“再早呢?”
“没认出来?是百货商店。”
看来,战争吞噬了从前的斯大林格勒。可以清楚地想像出,德军军官从地下室走出来,德国元帅从这堵熏黑的墙边走过,哨兵们在他面前挺直身子,立正站好。可难道就是在这儿,亚历山德拉*弗拉基米罗夫娜买了一块大衣料子和那只送给玛鲁夏作生日礼物的手表,她和谢廖扎就是到这里的二楼体育用品部买的冰刀?
同样的道理,那些前来参观马拉霍夫陵墓、凡尔登、波罗底诺战场的人们,看到眼前的孩子们、洗衣服的妇女、拉草的大车和带着草耙的老头也一定会感到奇怪。现在这里是一片片葡萄园,昔日这里曾走过一队队法国士兵,带帆布斗篷的货车曾经从这里驶过;在那座小木房附近,放牧着集体农庄瘦弱的畜群,生长着苹果树,缪拉特?的骑兵队曾在那里奔跑,正是在这里,库图佐夫坐在圈椅里,挥动那只苍老的手,指挥俄国步兵发起了反冲锋;墓地里,满身是土的鸡和羊在乱石之间觅食、啃草,纳希莫夫?曾站在这里,这里曾飞出托尔斯泰描写过的照明炸弹,伤员们曾在这里叫喊,英军的枪弹曾在这里呼啸。
亚历山德拉。弗拉基米罗夫娜也觉得奇怪:这些排长队的妇女,简陋的房舍,搬运板子的大叔,这些绳子上晒的衬衣,打补丁的被单,弯弯曲曲的长筒袜,还有呆板的墙壁上贴着的布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