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消防队途中他们默不作声,没有人看旁人。蒙塔格与比提和斯通曼一起坐在前座,他们甚至没抽烟。他们呆坐望着庞大的火蜥蜴的挡风玻璃,车子转过一个街角,寂然前行。
“里德利先生。”蒙塔格终于开口。
“什么?”比提说。
“她说,‘里德利先生。’我们进门时她说了些什么疯话。‘当个男子汉,’她说,‘里德利先生。’什么什么的。”
“今天,蒙上帝的恩宠,我们将在英格兰点燃这样一支蜡烛,一支我相信永不会被吹熄的蜡烛。”比提说。斯通曼望向队长,蒙塔格亦然,骇愕。
“五、六。”
“你不必再数了。”她说。她微微张开一只手,手心里有一样小东西。
一盒一般厨房用的火柴。
看见它,消防员们拔腿奔出屋子。比提队长保持着他的尊严,慢慢退出前门,他浅红的脸孔因为上千次放火的经验和夜晚的亢奋而灼灼发亮。天,蒙塔格心想,多真实!警报总是在夜里响起,从来不在白天!是因为夜里的火景比较亮丽?比较壮观?比较精彩?比提的红脸此刻在门口露出一丝慌乱之色。老妇的手在那一根火柴棒上抽搐。煤油的气味弥漫在她的四周。蒙塔格感觉那本藏起来的书像心脏似的在他胸口怦怦跳。
“去吧。”老妇说。蒙塔格感觉到自己慢慢退出前门,跟在比提后头,跨下门阶,越过草坪,草坪上那一道煤油渍就像某只邪恶的蜗牛留下的迹印。
”
比提抬起他藏着点火器的手。“我们该立刻回队上。何况,这些狂热分子向来企图z.sha;这种模式司空见惯了。”
蒙塔格托起老妇的胳膊肘。“你可以跟我走。”
“不。”她说,“不过还是谢谢你。”
“我要数到十啦,”比提说,“一、二。”
比提揉搓他的下巴。“这段话是一个姓拉提摩的人对一个名叫尼古拉斯·里德利的人说的。那是在一五五五年十月十六日,他们因异端邪说的罪名,在牛津即将被活活烧死。”[4]
蒙塔格和斯通曼回头继续望着随车轮掠逝的街道。
“我满肚子拉拉杂杂的东西,”比提说,“干消防队长多半必然如此。有时候我连自己都觉得惊奇。小心,斯通曼。”
斯通曼紧急煞车。
“该死!”比提说,“你开
老妇走到前廊上,一动不动站着,用眼睛打量他们,她的镇静是一种定罪。
比提拨弄手指要点燃煤油。
他太迟了。蒙塔格倒抽一口气。
前廊上的老妇伸出手,带着对他们全体的轻蔑神态,将火柴划过栏杆。
整条街的住户纷纷奔出屋子。
“求你。”蒙塔格说。
“去吧。”老妇说。
“三、四。”
“走。”蒙塔格硬拖老妇。
老妇口气平和地回答:“我要待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