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双管齐下清除这些东西,”操作员站在寂然无声的女人跟前,说,“要是不把血液清理干净,就算清理了胃也不管用。那玩意儿要是留在血液内,血液会像个槌子似的敲击脑子
,咔的一声点亮它……
两颗月长石在他手执的小火苗光亮中仰视他;两颗苍白的月长石埋在一弯清溪中,而世间的生命在溪水上奔流,未触及它们。
“米尔德里德!”
她的脸孔就像一座冰雪覆盖的孤岛,就算下雨,她也感受不到雨水;就算云影掠过,她也感觉不到任何阴影。周遭只有她紧箍的双耳中小蜜蜂的轻吟,她宛如玻璃的双眼,她微弱进出鼻孔的呼吸,还有她对它是否进出、进出的不在乎。
方才被他踢得滚到一边的物体,此刻在他自己的床边下闪闪发光。那个小玻璃瓶早先满盛三十颗安眠药,而如今在小小的火焰中却是空的。
他这么兀立之际,屋子上方的天空发出厉响。那巨大的撕裂声俨如两只巨掌,沿着缀缝扯开数万英里长的黑线。蒙塔格被扯成两半。他感觉自己的胸膛被切开。喷射轰炸机飞过天际,一架两架,一架两架,一架两架,六架、九架、十二架,一架接一架接一架接一架,替他发出凄厉的呼喊,他张开嘴,让它们的尖啸进出他龇咧的齿间。房屋摇撼。他手中的火焰熄灭。月长石消失了。他感到自己的手猛然伸向电话。
喷射机飞走了。他感觉到他双唇蠕动,摩擦着话筒。“急救医院。”一声可怕的呢喃。
他感到群星正被黑色喷射机的巨响震得粉碎,明早大地将覆盖着星星的陨尘,就像一种奇异的雪。这就是他这么站在黑暗中发着抖,任双唇不停地蠕动、蠕动之际,脑中的白痴念头。
他们有这种机器。其实他们有两种机器。一部钻入你的胃部,就像一条黑色眼镜蛇爬入一口有回音的水井,找出积聚井中的所有老旧的水和老旧的岁月。它饮尽慢慢滚浮到表面的绿色物质。它是否也饮尽黑暗?它是否汲干多年来累积的毒素?一片静寂中,它偶尔会传出一种在体内窒塞而盲目搜索的声音。它有一只眼睛。没人味儿的机器操作员可以借他戴着的一种特殊视觉头盔,探看他所汲吸之人的灵魂。那只眼睛看见了什么?他没说。他看见了,但并不明白那只眼睛所看见的东西。整个手术就跟掏挖院子里的阴沟没什么两样。手术台上的女人充其量不过是他们探触到的一层坚硬的大理石。无论如何,继续往下探钻,吸尽空虚,如果空虚这玩意可以凭那条吸汲之蛇的抽动来掏光的话。操作师站在那儿抽烟。另一部机器也在运作。
这另一部机器也是由一个身穿红褐色不沾污连身服、同样没人味儿的家伙操作。这部机器负责汲尽体内的血液,换上新鲜的血液和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