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客气,蒙塔格。我姓格兰杰。”他递出一小瓶无色汁液,“把这也喝了,它会改变你汗液的化学指数。从现在起半个钟点之后,你的气味会像另外两个人。猎犬在追捕你,所以最好干了它。”
蒙塔格喝下苦汁。
“你会臭得像美洲山猫,但是没关系。”格兰杰说。
“你知道我的姓名?”蒙塔格说。
格兰杰朝营火旁的一台手提式电池电视机摆头示意。“我们看了追捕的过程,猜想你终会沿河南行。听到你在森林里像头醉麋鹿似的冲撞,我们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藏起来。直升机摄影机返回城市之后,我们就猜想你在河里。这事有点儿滑稽。追捕仍在进行,不过是朝另一个方向。”
情、只随着火光闪动摇曳的脸孔。他从不知道火可以是这副模样,他一辈子没想过它能取也能予,连它的气味也迥异。
一种静谧凝聚在火的周围,静谧写在那些人的脸上,还有时间,充裕的时间可坐在这生锈的铁道旁,林木下,用眼睛观望,思索这世界,仿佛世界就系在篝火的中央,是这些人正在铸造的一块钢铁。迥异的不仅是那团火,还有那静谧。蒙塔格挨向这关注全世界的特殊的静谧。
而后,人声响起,他们在交谈,他一句也听不见人声在说些什么,但是那声调起伏平和,而人声在思索,观看着世界;人声了解这片土地、林木,还有在河畔筑起这条铁道的城市。人声无所不谈,无所不能谈,他知道,从人声里的抑扬顿挫,它的动静,还有不断颤动的好奇和惊叹,他知道。
而后,其中一人抬起目光,看见了他,头一回也或许是第无数回看见他,接着一个声音召唤蒙塔格。
“好吧,你可以出来了!”
“另一个方向?”
“我们来瞧瞧。”
格兰杰扭开手提电视机。影像惨不忍睹,重叠,色彩混淆,而且跳动不清。一个声音嚷着。
“追捕工作继续在城中北区进行!警方直升机正在搜索八十七号大道及榆树丛公园!”
格兰杰颔首。“他们在装模作样。你在河边就甩脱了他们,他们不
蒙塔格退回阴影中。
“没关系,”那声音说,“欢迎光临。”
蒙塔格慢吞吞走向那团火和那五个坐在那儿、身穿深蓝色斜纹布裤和夹克、藏青色衬衫的男子。他不知道要跟他们说些什么。
“坐,”那名看似这一小群人的领袖的男子说,“来杯咖啡?”
他注视着热腾腾的深色混合液体倒入一只可折叠的锡铁杯中,杯子立刻递给他。他小心翼翼啜了一口,感觉他们正好奇地望着他。环绕他四周的脸孔均蓄着胡须,但胡须整洁,他们的手也干干净净。他们原本站起身子,仿佛欢迎一位客人,此刻他们又坐回原处。蒙塔格啜了一口。“谢谢,”他说,“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