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进城来抓我们,因为到那时候我们已经忘记了它可以是多么可怕而真实。你明白吧?”格兰杰扭头看着蒙塔格。“爷爷死了这么多年,可要是你掀开我的头盖骨,天呐,在我的脑子里,你会发现一道道他的指纹。他触碰过我。我说过,他是个雕刻师。‘我憎恨一个名叫‘现状’的罗马人!’他跟我说。‘要让你的眼睛塞满惊奇,’他说,‘要活得就像会在眨眼间猝毙似的。观看这世界。它比任何工厂里制造的或买来的梦想都奇妙。别要求保障,别要求安全,世上根本没有这种动物。要是有,它一定是整天倒挂在树上,怠懒地睡去一生的树懒的亲戚。去它的,’他说,‘摇晃那棵树,让树懒摔个四脚朝天。’”
“瞧!”蒙塔格喊道。
就在这一瞬间,战争爆发,结束。
事后,蒙塔格周边这些人也不敢说是否真的瞧见了什么。或许只是天空的一丝丝电光石火。或许那就是炸弹,还有喷射机群,瞬间出现在十英里、五英里、一英里的高空,就像谷粒被一只巨大的播种之手撒在天际,而炸弹以可怕的速度下降,却又突然减慢,坠落在他们抛在身后的城市上。实际上,一俟喷射机群以时速五千英里发现目标,提醒投弹手,轰炸就已结束,速度之快就像大镰刀挥了那么一下。一旦炸弹投下,一切就结束了。此刻,在炸弹击中之前,敌机已飞到有形世界的另一边之前,整整三秒钟,整个历史的时间,就像是荒岛之民不相信真有其物的子弹,因为它是隐形的;然而,心脏突然间给震碎了,肢体分崩离析,血液给吓得释入空中,脑子浪掷了它那些许珍贵的记忆,惶惑,死去。
简直无法置信,蒙塔格看见一只巨大的金属拳头在远处城市上空拨了一下,就像挥了个手势一般。他知道接着而来会听到喷射机办完事之后的啸音,它会说:瓦解,片甲不留,消灭,死亡。
刹那间,蒙塔格望着天空的炸弹,他的意念和双手无助地朝天伸向它们。“逃啊!”他对费伯喊。对克拉莉丝喊:“逃啊!”对米尔德里德喊:“快出去,逃出去!”但是他想起克拉莉丝死了,而费伯已经出城了;就在乡间某处山谷中,清晨五点的巴士正从一个毁灭驰往另一个毁灭的途中。虽然毁灭尚未临身,仍在半空中,但却是确定的,就像人可以制造毁灭,是确定的。巴士只消在公路上再奔驰五十码,它的目的地就已毫无意义,而它的出发地也从大都会变成了垃圾场。
而米尔德里德……
快出去,逃啊!
他看见她此刻在某个旅馆房间内,时间只剩下半秒钟,炸弹距离她的旅馆只有一码、一英尺、一英寸……他看见她凑向色彩缤纷,动作万千的巨大闪亮电视墙,墙上的家人跟她聊着、聊着、聊着,叫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