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对她微笑,全没谈到炸弹此刻距离旅馆屋顶只有一英寸,半英寸,四分之一英寸。她紧挨着电视墙,好似这样渴切地盯着就会找出她无眠不安的秘密。米尔德里德急切、紧张地凑近,仿佛要投入、坠落那无垠的色彩中,沉溺在它鲜丽的快乐里。
第一枚炸弹击中。
“米尔德里德!”
或许,谁又知道呢?或许那投射出声光色彩、絮絮叨叨的电视台,首先灰飞烟灭。
蒙塔格匍匐趴下,他看见或感觉到,或想象他看见或感觉到,映在米尔德里德脸上的电视墙转为漆黑,听她尖叫,因为在仅余的时间的百万分之一刹那里,她看见自己的脸反映在一面镜子上,并不是映在一只水晶球上,而且那是一张那么狂乱虚空的脸孔,独个儿孤零零在房间里,没有触及任何东西,饥饿得拿自己果腹,由此她终于认出那是她自己的脸,于是她迅速抬头望向天花板,而同时,天花板和整栋旅馆建筑倾塌在她身上,带着她和百万磅重的砖块、金属、灰泥、木材与下层蜂巢中的其他人会合,一起疾速坠入地窖,而爆炸就在那儿蛮横地摆脱了他们。
我记得了。蒙塔格紧贴着地。我记得了。芝加哥,芝加哥,许久以前。米尔德里德和我,我们就是在那儿认识的!我想起来了,芝加哥,许久以前。
爆炸的震撼力将空气撞过河面,一行人像骨牌似的翻倒,河水扬溅,飞沙走石,朝南方狂飙的强风吹得上方林木呜呜哀鸣。蒙塔格匍匐在地,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双目紧闭。他只眨了一下眼睛。而就在那一瞬间,他看见城市在半空中,而不是炸弹。两者已易位,城市在空中又停滞了这么无法想象的须臾,仿佛经过重建而无法辨认,远高出它原本期望或努力的高度,远高出人类当初建造它的高度,而此刻终于矗立在一层层瓦解的混凝土和一块块破碎的金属当中,像一幅倒挂的雪崩壁画,有数不清的色彩,数不清的异象,该是窗子的地方敞着一扇门,该是地板的成了屋顶,该是侧墙的成了背壁;而后,城市倾翻,倒地死亡。
它死亡的声音,稍后才传来。
蒙塔格趴在地上,双目含沙紧闭,闭合的口中布满一层湿湿的细沙,他喘着气,哭着,心里想着,我记得了,我记得了,我记得另一件事了。是什么来着?对了,对了,是《旧约·传道书》的一部分。《旧约·传道书》和《新约·启示录》的一部分。部分,部分,快,快,趁它还没散失,趁震惊还没消退,趁风还没止息之前,快想。《传道书》。有了。他趴在颤震的地上,跟自己默念它,他念了许多遍,无须努力就念得顺畅流利,而且没有“丹汉牙膏”作梗,只有传教士一个人,站在他的脑海中,望着他……
“过去了。”一个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