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在雨天的街头行走,撑着一把透光的天蓝塑料伞,伞的周围边沿滴答着如泣如诉的雨水,我的鞋,裤腿都被淋透了,她的就腿和赤裸的脚丫也都湿漉
没有投下任何不信任的阴影可以证实这点。实际上第二天我们再见时她已不在场,也许她根本没住在这儿,赶早班车走了。我恍惚记得我们还在高晋家坐着聊天,喝很苦很浓的茶,米兰困倦地偎坐在藤沙发上,用朦胧却不掩明亮的眼睛瞅我或在场的别人。可这个记忆是不可靠的,场面是真实的,而时间也许不准确,因为她后来屡次到过我们院,我们在高晋家或是方方家有时是在卫宁家都作过夜长聊。我在游廊上问过高晋,也许是站在那儿看小孩踢足球。“你真打算让米兰到你爸他们军文工团去?”
“我准备帮她这个忙。”他以前所未有的一本正经态度回答我,“我觉得她挺合适的。”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我对事情发生的先后顺序记忆有些混乱,诱发行为的契机也不甚了解,但场面无疑是真实的,虽然十之八九是不完整的。这场面的地方多数在我们院的各个角落,部分是在大街上,其中仅我记得的有:东单、东四北大街,西四丁字路口,位于北海和中南海两湖之间的文津街。
她在我们院有石头拱券和饰有花纹矛尖的铸铁门旁的传达室窗口打电话,旁边站有高晋、卫宁等人,我的位置应该是骑车路过。她眉飞色舞地对着话筒大声说着什么,咯咯地笑。她的一只手拽着黑色的线绳,倾听对方讲话时无意识地在上面来回抚摸。她在葡萄架的绿荫下,踮起脚尖够一串累累垂下的紫莹莹的葡葡,摘下尖部的一颗放在两唇间吮咂,鬼鬼祟祟地四下张望。我处于月亮门连接游廊另一端,正要往我家的那排平房拐。我们在高高拱起的屋脊顶上,脚踩着泄水横沟,坐在鱼鳞瓦筒上,戴着墨镜坐成一排。
前方是院内大小院落互相衡接、布局工整的重重房脊;右前方有一轮明亮、溅着茸茸毛边的夕阳。
下面广场有两个妇女在吵架,旁边围了一圈稀稀落落的人,有战士和小女孩。她们的恶毒咒骂断断续续,高一声低一声地传上来。
米兰在嗑瓜子,墨镜遮住了她的一半脸,她显得悠闲,无动于衷。她背靠着北洞桥头新竖起的白栅栏,两手平伸抓住力所能及处的两根栏杆,左脚后蹬着石台,神态专注地和高晋说话。高晋离她很近,很有些把她逼着贴到铁栅栏上的劲头。
她头扭向一边,神态茫然,再过头来却粲然笑了。
白塔极为耀眼、须大无比地矗立在她身后一湖碧水另一岸的葱郁的琼岛山上大地。
还有一些场面含义过于不清,影象模糊,惟有感受突出,我不能肯定确曾发生,也许是出自我的想象的暗怀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