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来不睡懒觉,不诉苦,不发牢骚,不要求任何东西——”
“就像那些印第安人。”埃塔说道。
“别视印第安人如泥土,”卡尔说,“对他们好。带他们去公共厕所,指给他们去海湾的小道,告诉他们哪里的石房蛤最多。现在,”卡尔说道,“我完全不在乎他们的眼睛是不是斜[1]的。我一丁点儿都不在乎,埃塔,归根到底,大家都是人。这些都是清清白白过日子的人。他们没什么错。所以问题在于,我们想卖吗?因为宫本,他说,他现在就可以放下五百块。五百块。剩下的我们可以分十年结清。”
[1]美国俚语中用“斜眼人”(slant)来指代亚洲人,尤其是中国人、日本人,带有贬义。
埃塔再次转身面朝水槽。这好像完全不是卡尔!她想。卡尔喜欢在地里走来走去,和采摘工人聊天,品尝自己的草莓,咂着嘴巴,吸着烟斗,去镇上买一袋钉子。他还喜欢参加草莓节委员会,给花车评分,帮忙烤鲑鱼。他以全副精力物色和购买新的好地,劝说友睦港的人为詹森西港的舞榭捐赠木料。他同时参加了美生会和奥德费罗共济会[2],在格兰其分会帮忙保管记录。他傍晩的时候站在采摘工人的棚屋里和日本人闲聊,和印第安人同声出气,看着女人们织毛衣等物件,和男人们畅谈草莓农场建立前的旧时往事。那才是卡尔!采摘季节结束的时候,他会去他们告诉他的人迹罕至的古迹中游荡,寻找那些箭镞和枯骨、蚌壳之类的东西。如果有老酋长和他一起去,他们就会带着一些箭镞回来,坐在门廊上吸着烟斗,直到凌晨两点。卡尔会和他一起喝些朗姆酒。埃塔在卧室里能听到他们喝酒的声音,他们两个都喝醉了。她睁着眼睛躺在床上,耳朵听着夜里的声音,她听到他们喝酒的声音,听到马打响鼻,还听到酋长不停地讲着图腾柱和独木舟的故事,还有他参加过的一次炫财冬宴。在冬宴上,有其他部落酋长的女儿们结婚,而这位讲故事的老酋长自己则赢了一场掷长矛比赛;第二天另一个酋长突然在睡梦中死去了,就好像他死了他女儿才结婚一样。其他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可怕的原因,在他的独木舟上凿了个洞,把他塞在里面,然后吊到一棵树上。
[2]美生会(Masons)和奥德费罗共济会(Od-flow)都是西方的共济会。
埃塔凌晨两点的时候穿着睡袍来到门口,让酋长回家去,当时已经很晚了,天上有星星可以照路,她不喜欢家里有朗姆酒的味道。
此时她站在厨房门口,手臂抱在胸前,准备结束这场谈话。“好吧,”她对卡尔说,“你是这个家里当家的,你穿上裤子,去把我们的地卖给日本人,然后看看会是什么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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