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茬客人大抵是斯斯文文、彬彬有礼之人,对服务员态度都很绅士,言行得体而低调。他们称呼服务员“您”,即使接过热手巾后也会习惯地说句“谢谢”。他们亲昵地叫服务员“小妹”,这让年轻服务员们受宠若惊。与他们相比,本省本市某些工厂里头头脑脑简直就是“大老粗”。后者几乎都是大嗓门,动辄对服务员呼来喝去,稍不顺心,往往还拿服务员撒气。后者吃法那真是胡吃海喝,经常吼吼叫叫地划拳行令。最被服务
“和顺楼”每个人都胖。胖得最明显是国庆他姐,不再是从前那个脸色灰黄面容憔悴女人。身子圆号,扎不小围裙,得扎大围裙。
这要感谢“和顺楼”顾客们。他们成分变,以前厂长副厂长们少,经常有些身份不明人士光临。虽说身份不明,但看上去都非等闲之辈。他们年龄大抵与周秉义差不多,偶尔也有女性出现在他们中间,年龄则与周蓉不相上下。他们口中常常不经意似说出句语焉不详话——“你家老头子”或“家老头子”,说时有种意味深长否定口吻,如同在说过时落伍前朝遗老,却也不乏那份得意和自满,仿佛在谈什古董,虽然并不直接就是黄金或钻石、珠宝,但其文物价值还是举世公认。如果说是“们老头子”或“你们老头子”,那老头子概念就截然不同。白笑川告诉秉昆,后种老头子已不是指父亲们,而是指大官们。那说人可能是秘书,也可能是下属。
“和顺楼”新客们京腔语调明显,偶有操南方口音或说不清东南西北异地口音者。他们中有人出现两三次,以后就不再来,也有接连个星期乃至更长日子每天都在“和顺楼”吃午饭和晚饭。
秉昆认为,从他们种种表现来看,应该都是入住北方宾馆客人。
白笑川说:“那是肯定,本市最好宾馆哩。”
秉昆奇怪地问:“宾馆伙食也很好啊,为什非到咱们这儿来吃呢?”
白笑川说:“当然是不愿受到关注啰!北方宾馆那是省市领导经常设宴招待客人地方,外宾会出现在那儿,中央领导也会出现在那儿,而他们事要尽量避人耳目进行。再说,咱们‘和顺楼’菜比北方宾馆有特色,咱们是后来者居上啊!”
“他们来咱们东北干什呢?”
“别问,你自己有耳朵,留意听听就明白。”
秉昆觉得师父如同福尔摩斯,只要是引起他注意客人,不必亲自接待,望着对方上得楼来选包间、看菜谱、点菜过程,就能从他们举止和简短话语中将他们属于哪类人判断个八九不离十。与师父能耐相比,他自己注定永远都是“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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