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的事了。在整个八十年代后期,他的名号是:李乌龟的儿子。
“他们喊你李乌龟,连累了我。”他将这一消息告诉父亲,这极其自虐,在痛苦的时候他会以这种方式要求一顿,bao打,但这次他看到的是李忠诚瘫软在饭桌上。夜里,李白听到父亲在床上嘀咕:我要让太子巷所有的男人做乌龟。后又改口说:所有的适龄已婚男人。后又开解自己:太难了,睡吧。自从白淑珍走后,李忠诚养成了自言自语的习惯,有时是安慰自己落在墙上的影子,有时是和房间里弥漫着的某种气息对骂。
“你妈没有和人私奔,我和她是正规的离婚。”十二岁生日那天(没有蛋糕了),李忠诚羞惭地告诉李白。他恍然大悟,走出家门。
“婊子的儿子。”一群人笑着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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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吴里是县城,人口一百多万(含农村),全国百强,到九十年代升级为县级市。在开发区出现之前,全市的中心地带便是以第一百货商店为地标的商业区,也曾时髦,也曾标新立异、灯红酒绿。太子巷恰好在这一区域的边缘地带,从小巷出来,红专街一头通向m;主路,直达光明影院,另一头较长,向南走八百米可达寿园,这座建造于清代的私家小园林仅有几堆假山,一间茶室,一个小池塘。两株紫藤长在东南角,春日间墙里墙外开满紫色花朵。另有一片竹林,里面有老鼠和黄鼬出没。这种格局,放在苏州就是个街心花园,放在纽约,是东亚艺术瑰宝。白淑珍当年即在此上班。
寿园对面是李白的母校,著名的吴里实验小学。当年李白穿着白球鞋、蓝裤子去上学,一根红领巾耷拉在胸前,每每走到寿园门口,不免黯然神伤。李白记得,白淑珍总是穿一件深紫色连衣裙,配白色围裙,拎着铁壳热水瓶在茶室前后行走,浅紫色的塑料凉鞋在石板上发出哒哒的轻响。这一挥之不去的夏日印象,被过于炽热的阳光照耀着,眼前发黑,仿佛眩晕。有一阵子,他幻觉到白淑珍回来了,就走进寿园张望一眼,风静花香,并无她的踪影。
“我要去上海找她。”他回到家向李忠诚宣布。
“她已经离开上海,跟别人去深圳了——坚强点。”可恶的李忠诚,他的语气非但没有伤感,甚至还有几分幸灾乐祸,仿佛可以用这种方式培养李白的男子气概。
他不定期地收到了白淑珍寄来的礼物,有时是足球,有时是衣服,却无只字片语。她的地址每次都换,他寄过去了几封信被尽职的邮递员原封退回,随后由李忠诚当着他的面撕成碎片。这就是南方,我入睡前侧卧面对的方向,在某些年里它象征着背叛,某些年里只不过是一声叹息。一九九〇年他收到了最后的礼物,一台游戏机和两张游戏卡,自此,她音讯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