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小时候冬天放学,下了公交车还有一小段路,风是冰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王麦像在梦里,眼睛飞得很高,向下望着他们两个。又是站在那囚窗前。
“不要了。”她说。不要再探监了。不能把钥匙也给他,又锁住。
陈年皱着眉头。又到情关,措辞那么难。
“你总要想明天,想明天是没用的。明天是空的。”他低下头。
“为什么不珍惜眼前呢,”他又说,“闹过这一次了。见的时候就好好的,不见的时候就不去想。不行么?”
王麦伸出胳膊:“你陪我躺一会儿。”
和不同的男人,性的面貌是不同的。她不喜欢太过激烈油腻的形式,觉得一旦暗中努力,倒像是劳动。和陈年在一起,总是毫不费力就上了云端。在最高处就没有自己了,是最绝望的托付。
这一次王麦小心翼翼,努力回忆陈年的方式。她知道他多么敏感,怕露出陌生的细节,使他感到背叛。
从前动情时,他总这样说:我只有你一个。仿佛这已是多么了不起的牺牲。要是旁人听去,倒认为是王麦家里有个丈夫,待陈年不公。她又好气又好笑。
他们并排躺下来,各自把气喘匀,脑袋里想着南辕北辙的事情。
?”王麦抬手去摸它。
陈年闭了眼睛:“嗯。”
“在哪儿哭的?”
“进电梯哭的。”陈年一下抱住王麦,呜地哭出来了。
王麦知道他哭的缘由多,也无话好说,就伸手一下一下抚着。
“我是很没有安全感的。”陈年痛楚地说。
王麦只有不说话。一个先说出口了,另一个便不能说:我也是。
牺牲是人人都在做的,只是都只记得自己的。
她对一切都失望了。是她哭,要。却不知道也是险境,和幸福不挂钩。难怪他看不起她。
他说过她:你呀,做人还像小孩子,不懂得真好处—以为哭比笑有用;要糖不要钱。
王麦撑起身子,越过陈年去拿水。陈年一下子弹开,仿佛早有防备。王麦心里一凉:他是以为她要去吻他。
这不是标准的重归旧好。他离不开的仍然离不开。他以为她不知道。
于是喝了水,赶快起身了。准备送他走。
“你要注意安全。”陈年到门口,又是四下看。从前他送她的摆件,都下架收起来了。有新的东西摆上来,他没见过的。他抿抿嘴。
“你拿一把钥匙给我。”陈年说,“以后再有事,看情况,我可以再来。”
既然他哭了,她就哭不出了。
哭了一通,王麦想该岔开话题,问陈年:“你找了他们社长?”
陈年一下又怒起来:“我找什么社长?我就找他!你等着。这事儿你不用管。”
王麦笑:“不是。你找社长推我的书?”
“哦,”陈年坐直了,“是。让他们抓抓紧。好书嘛,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