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麦想起塞林格,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王麦又想起一个笑话:一个朋友在饭局上讲起这句话,在场者赞叹着学了去,之后再给人复述,变成了“爱是一进一出”。
之前每次想起这事儿王麦都忍不住笑,现在她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了。
车上四环就下起大雨,水点子一颗颗饱得像大葡萄,不怀好意地闷声敲窗,要闯进来。路不见了,茫得像海,没处去。王麦放弃了向前的目光,心想明天没有了。
陈木一转,车拐进小路。
“雨太大了。”陈木说。“送你回去吧。”
“问的于山。”
“怎么问的?”
“我说我给你送幅画儿,在丽江说好的,怕你不好意思要所以直接送来。”
“他没问别的吗?”
“他让我注意安全。”
“不好。”
“嗯。”陈木点头。
沉默。
“你刚才在干什么?”陈木问。
“忘了。”王麦说。
越来越说不出口。
从前她经常批评王麦用情不谨慎,经不住考验:你学学我。
王麦不服气,说那是因为没到你头上,你等着吧,党和人民早晚会考验你的。
想到徐天,桔子叹了口气:党和人民来了。
五
他还有明天。王麦失神地想。
陈木绕了一圈儿,进小区,停在王麦的单元门前。
车熄火。陈木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王麦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该下车,下车之前该说些什么,还是不必说。
他们小心翼翼地
王麦笑:“今天问的?”
陈木默了一会儿:“丽江回来就问了。”
王麦没说话。
“我来过好几趟了。”
王麦把手扶在陈木肩膀上。陈木的手也向王麦伸过去,快到目的地迟疑地停住,又拿回去。
她刚才在想陈木。
这三十二天里她什么都没干,除了想他。她屏蔽了所有要花精力的人事,专心致志地想,一下子喜不自胜,一下子悲从中来。过往的恋爱看电视一样在脑袋里播,到陈木变成了宽银幕大电影。她一个人坐在影厅里看他们在丽江那一场大笑,震耳欲聋。他们像是共同经历过一场浩劫,多年后茫茫人海中认出对方是另一个幸存者。他们过于幸运。她担心他们要遭雷劈。
停着太静。陈木发动了车:“转转去?”
转吧。王麦看着窗外想。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一个月。王麦数着。一个月过去,陈木没来过一句消息。王麦每天下班就回家枯坐,等。她不知道自己是在等陈木,还是在等着它过去。
第三十二天晚上十点,陈木来了消息:你在家吗?
王麦的心咚咚跳,穿上衣服就跑下楼。小区门口停辆车,走近一看:陈木捧着手机,木头一样坐在里头。
陈木看着她坐进来,好像在笑,又好像要哭。
“你好吗?”陈木终于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