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
我在皮姆利科买了间地下室公寓。特彭泰大道,10B。有一间卧室,还有客厅、厨房和卫生间。从陡峭的台阶下去,才能走到前门。从后面的卧室可以看到一个小花园,但没法进去。客厅窗户正对着深深的地基井。所有的设备似乎都运转良好,卧室和客厅里还有新装的煤气壁炉。我打算给这里刷上白色水粉漆,把地板全铺上贴胶的软木砖。我只需要最基本的家具:两把扶手椅、一张床、一个床头柜,还有工作需要的一套长桌和椅子就够了。我把自己(几乎)所有的书都卖给了河岸街的盖斯顿书店,还准备把画都卖给本。
现在我醒悟过来,我大概是在琉森湖别墅学到了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少即是多。我们走着瞧吧。
2月11日,星期三
巴黎。本把我当作他的客人,带我去了一个叫索瓦德·雨果的人家里参加盛大晚宴。雨果收藏了大量现代艺术品。毕加索也出席了晚宴,还有他的新缪斯,弗朗索瓦丝(吉洛特)。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请注意,朵拉·玛尔也非常漂亮(我更喜欢的类型)。毕加索头秃得厉害,两侧的头发花白了,脸上布满皱纹,一副好战神情。他精力充沛,幽默风趣:他表现得越是自得其乐,弗朗索瓦丝就越是郁郁寡欢、烦躁不安。他完全不记得以前见过我了(他为什么要记得?),可当本告诉他,我一九三七年在马德里时,他变得非常好奇,绕过桌子坐到我旁边。我说我当时跟海明威一起,毕加索也认识海明威。巴黎解放后,他在巴黎见过海明威,他还告诉我,海明威自称杀过一个德国党卫军军官。“那个人是杀过不少动物,”他说,“可动物又不会开枪还击。”他想请我吃晚餐,他说,我们再聊聊。
本认为,我卖掉自己的画简直是疯了。我说,我现在卖掉这些画,并不意味着我不会再买更多的画。他会给我个公道的价格。他的新画廊在巴克大街上,可我听他说话的语气,他仿佛只是把巴黎当作通往纽约的跳板。他计划明年在纽约租个地方办场画展。那里才是赚大钱的地方,他说。他要去那里卖掉米罗的画。
再度回到在我最爱的巴黎成日成夜漫步的日子——再度成为漫游者和夜猫子。从表面上看,巴黎并无改变,还是一如既往地美丽欢悦,没有受到战争的任何影响。然而,在表面之下,这里食物短缺、暗流汹涌。每个不是**主义者的人似乎都被**主义者吓坏了。气氛纷乱而狂,bao。
我坐在花神咖啡馆,看到游客们都在设法寻找萨特的身影(就因为游客们都想找他,所以他不来了),突然,我冒出一个小说构思的模糊灵感。一个男人去看医生,医生告诉他,他只有一周寿命了。这部小说就是要写他生命的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