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圣莫里兹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我不太理解旅行手册上说的“清爽的香槟气候”指的究竟是什么,不过,我们在那里度过的三天时间,每天都是干冷而晴朗的。天空总是一成不变的碧蓝,朝任何一个方向看过去,白雪皑皑的山峦似乎触手可及。森林苍翠,湖泊纯净,托马斯·曼曾经说过那里是地球上极少数能让他觉得幸福的地方之一。但我在那里的每一天却都在为同一件事情发愁——那个时候,Caresse在我的肚子里长到十八周半,就在婚礼之前的两三天,我开始能捕捉到胎动的感觉,尽管只是一天当中的某些时候,而且还是隐隐约约的,就像蝴蝶扇动翅膀那样细微,但它确实在那里动了。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之后,那种感觉突然停止了。整整三天,它一下都没动过。
不知道是不是很多第一次怀孕的人都会有相似的感觉:一开始,我觉得不是怀孕而是误诊,然后开始怀疑它可能长得不大正常。十六周之后它总是不动,又害怕它是不是已经死了。我总是觉得会留不住它,看不到它足月出生的那一天。虽然,在知道它存在之前的那一个多月里面,我又跑又跳还做过瑜伽,加班熬夜,吃饭有一顿没一顿,做爱的时候百无禁忌,它也过的安安稳稳地,一点问题都没有。反正,不管怎么说,在圣莫里兹的那三天里面,我时时刻刻都在为Caresse担心。
每天我都说很累,不舒服,并以此为借口在床上躺上大半天。累是真的有点累,但更主要的还是不想错过肚子里面任何细微的动静。我没敢跟Lyle说,不知道他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是无所谓的笑我胡思乱想,还是郑重其事地带我去医院检查?我们是为了这个小孩子结婚的,如果它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事情可能会变得很讽刺。
因为它,Lyle变得从来没有过的殷勤亲切,寸步不离地陪了我三天。大多数时候我们都在房间里吃饭,从阳台上眺望白色和冰蓝色的远山。每天晚上入夜之后,会有一条蜿蜒璀璨的灯带一直深入到山谷里去。除了欣赏这些推开窗就能看见的景色,我们几乎没出去游览,最远只到酒店楼下和附近商店餐馆而已。圣莫里兹是德语区,但店员和侍者们总是跟我说英语,跟Lyle说法语,只因为我们看起来不一样。在那里的最后一个晚上,Caresse还是没动静,我慌了,忐忑不安地告诉Lyle。他开头还安慰我说肯定没什么问题的,过了一会儿伸手过来放在我有些圆鼓鼓的肚子上,又把耳朵贴在上面听了听,他也开始担心了。
于是,我们到达洛桑的第一件事变成了看医生。
一个中年男医生给我检查,告诉我一切平安无恙,用钟形听诊器就可以听见胎心音清晰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