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森泡了茶,我们面对面坐下来喝茶。这是头一回内森和我真正聊天——至少没有威尔在我们之间。他聊了聊他之前的一个客户,戴呼吸器的C3/4四肢瘫痪者,他在那儿工作的整段时间,他一个月至少病一次。他告诉我威尔前几次肺炎发作时的情形,第一次差点死了,花了好几周才恢复。
“他会是这种眼神……”他说,“他当真大病一场时,非常骇人,就像他要……退隐,像他几乎不在那儿。”
“我知道。我恨那种眼神。”
“他是一个——”他说道。突然他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他闭上了
电动轮椅来回移动的模糊的声音,他和内森在另一个房间低声的谈话,收音机低低的嗡嗡声。现在配楼很安静,空气像真空一般围绕在我身旁。
我把他第二天可能会用到的东西收拾好,装进一个旅行袋,包括干净的衣服,他的牙刷、发梳和药,另外还有耳机,他好起来后可以听音乐。做这些的时候,我抵制着内心升起的奇怪的恐慌。一个具有颠覆性的弱小声音在我内心腾起,说:如果他死了,就是这种感觉。为了压倒这声音,我打开了收音机,想让配楼恢复生机。我打扫了一下卫生,给威尔的床换上干净铺盖,还从花园里摘了些花放在起居室。一切就绪后,我朝四周看了看,瞥见旅游文件夹还放在桌子上。
接下来的一天,我要整理好所有文件,取消每个行程以及预定的所有游览计划。不知道威尔的身体什么时候可以好到做这些活动。医师强调说他必须休息,完成抗生素的疗程,保持温暖和干燥。白浪漂流和潜水不在他疗养的计划之内。
我盯着文件夹,想着编辑这些材料付出的所有努力,做的所有工作,以及那些遐想。我盯着排队办的护照,想起我坐在开往那个城市的火车上时越来越强的兴奋,自从我着手旅行计划以来,我第一次感到非常沮丧。只有三个星期了,我失败了。我的合同快到期了,但是我没做什么显著改变威尔心意的事情,我甚至害怕问特雷纳夫人到底我们该怎么办,我突然觉得不知所措。我把头埋在手里,这寂寞的小房子,我该离开吗?
“晚上好。”
我立马抬起头。内森站在那儿,他的身形在小厨房里显得很大。他背着背包。
“我来放一些处方药,他回来时用得上。你……还好吧?”
我迅速擦了擦眼睛。“很好。对不起,要取消这么多东西让人有点气馁。”
内森把背包从肩头放下,在我对面坐了下来。“毫无疑问,这是个苦差事。”他拿起文件夹,翻阅了起来。“明天你要帮手吗?他们不用我在医院帮忙,我早上可以过来一小时,帮你打打电话。”
“你真好。不过不用了,我没关系的,我一个人做完可能更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