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含元立刻下榻,双脚落地,试试痛感,已无大碍,披衣系带,开门出去。两处不远,仅以道雨廊相隔,几步便到。
这间用作藏书殿室牖窗里此刻依然透着灯色,门虚掩着。知他还在做事,姜含元便轻轻叩叩门,稍顷,听到里面传出隐隐回应之声,“进。”
她推开虚掩殿门,看见本应是在侍夜张宝坐在外殿张便榻上,人倾倒在角落里,歪着头流着口涎,睡得死死,自己进去,他都分毫没有觉察。
她经过张宝身前,慢慢入内。书案面向南窗而设,他背对着她,伏案而坐,提笔正在写着什。案前那架银灯大檠烛火通明,他背影全神贯注。
姜含元看眼置物架,看见碑帖习字卷还在原位,他应当没有发现,松口气,说,“前两日睡得太多,晚上睡不着,过来寻册书消遣。取便走,不打扰殿下。”
“殿下在面前,不必有任何违心勉强之举。”姜含元终于说出方才她想说话。
他和她再对望片刻,起初不言,只收腿,从地上起身,向着她再次伸出那手,方道,“不过,也确实是想为你多尽几分心力。你是将军,将来战场如何,非能掌,但你如今是迎娶过来王妃,有任何不测,便是之大过。这回令你遭遇如此惊险,是无能,极是对不住你。”
姜含元终于还是没再避开。
他若觉得如此对她,能令他多几分心安,那便由他。
他替她除鞋,抱起她伤腿,轻轻放上榻,令她靠下去,随即道,“你好好休息。出来多日,朝中有些事积着,送来这里,去书房处置下,早,便回,若是太晚,便在那边歇。”
他停笔,转头,看眼她伤腿,说,“你去瞧吧。”
姜含元走到架前,看看,随意取卷,随即伸手,去拿碑帖习字,忽然听到身后他声音又起来,“你想习字?”
姜含元手顿。
他走出去。
过去这几天,姜含元几乎脚不沾地,没日没夜,醒睡睡醒而已,此刻依然精神,时也睡不着。闭目假寐,脑海里会儿思他方才自嘲那番话,会儿想起前几日归来途中张宝在她面前说另些话,道那日摄政王怕她不测,不顾陈伦劝阻,执意亲自趟趟地下水寻她……
不知过多久,仿佛是深夜,当睡意终于朦胧微微袭来之时,忽然,姜含元记起件事。
她带来这里碑帖和她前些天习字,好像还在书房里!记得是临出游前夜,她写完收,随手搁在案旁尊置架之上。
姜含元睡意全无,后悔怎当时没有收好。踌躇片刻,决定过去看看。他没发现最好,寻个由头,悄悄带出来。若是已被他看见……那就再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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